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之路求索

随着油气市场逐步放开，价格体制改革持续进行，中国国内能源市场进入改革窗口期，提出“X+1+X油气市场体系”改革目标，在“双碳”目标的引领下，推进中国天然气市场形成了战略性发展态势，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迎来难得的发展机遇。

随着油气市场逐步放开，价格体制改革持续进行，中国国内能源市场进入改革窗口期，提出“上游油气资源多主体多渠道供应、中间统一管网高效集输、下游销售市场充分竞争的‘X+1+X’油气市场体系”改革目标，在“双碳”目标的引领下，推进中国天然气市场形成了战略性发展态势，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迎来难得的发展机遇。国内天然气市场可以参考国际天然气市场化定价的变革历程和经验，在实际执行中予以完善和改进，循序渐进地完成天然气市场化定价改革工作。

受制于天然气不易运输、不易储存的特性，天然气市场至今还是一个区域性市场，没有国际通用价格，这与全球性石油市场状况明显不同。北美区域采取竞争性的市场定价，主要参考特定管道气的长期合约价格及Henry Hub的现货、期货短期价格；欧洲区域则混合采取与石油挂钩的长协价和枢纽定价两种机制；而在亚太区域，则是与石油挂钩的长协价占据主导地位（表1）。

表1  全球天然气区域市场定价参考

国际天然气市场价格逐渐与油价脱钩，向标准化、金融化的天然气交易方向发展。亚太地区天然气市场发展面临的主要障碍仍然是与油价挂钩的天然气定价方式。亚太天然气市场作为全球三大天然气市场之一，一直缺乏一个指标性的交易中心和价格指数。新加坡和日本谋划掌握亚太地区天然气定价权，积极吸引全球资源、建设天然气贸易中心，新加坡并发布LPG现货价格指数。但新加坡和日本均不生产天然气，缺乏对冲国际天然气价格波动、拉低国际贸易价格的实力。日本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大，议价方面处于弱势，进口形式单一，难以形成多种气源间的竞争。新加坡国内市场狭小，建设天然气贸易中心缺乏国内市场和产量支撑。

中国是天然气生产和消费大国，未来天然气需求还将进一步增加。2020年中国天然气产量达到1888.5亿立方米、表观消费量达到了3259.1亿立方米。根据中国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发布的《2020年国内外油气行业发展报告》预测，“十四五”期间，天然气行业仍将处于快速发展期，2025年天然气消费量达到4300亿立方米。但是中国天然气价格却不是按照国内市场供需状况形成的。

天然气市场化定价本质上是构建天然气基准价，天然气基准价格的形成是天然气交易中心引导天然气现货市场自然演进的产物，由众多买方和卖方在市场中心通过竞买和竞卖形成基准价格。仅依靠天然气交易中心是远远不够的，更为重要的是花大力气完善天然气现货市场、天然气基础设施和自由流通的天然气市场。天然气交易中心发布的价格指数必须是基于某一交易枢纽的实时价格，才有可能形成定价影响力。天然气交易中心可以涵盖多个市场中心，市场中心通过天然气管道枢纽形成反映区域市场内供需关系的枢纽价格，各区域市场再通过枢纽价格的动态平衡，最终实现整个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

中国分别于2015年、2017年、2020年成立了上海天然气交易中心、重庆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深圳天然气交易中心。2021年7月1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浦东新区高水平改革开放打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引领区的意见》发布，提出建设国际油气交易和定价中心，支持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推出更多交易品种。以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为代表的区域性交易中心，正在发挥重要的作用。目前，上海、重庆和深圳交易中心不断创新交易模式，促进天然气市场更全面地放开竞争性环节价格，成为新的天然气市场化定价机制形成的重要基础。

2019年12月9日国家石油天然气管网集团有限公司（简称国家管网集团）正式成立，2020年完成了资产评估、股权收购、全面接管等工作，10月1日正式投入运营。2020年12月，国家管网集团基本完成全国主要基干管网的资产划拨，实现了天然气产业的运销分离，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全国的气源配置能力，增加多地的气源供应渠道，拓展了“南气北上”通道，为基于市场需求的气源优化配置提供了设施基础；托运商准入工作的启动激发了天然气市场活力，LNG接收站剩余能力的公开和利用为托运商采买国际LNG提供了更多接卸选择，促使更多市场主体参与LNG贸易。国家油气管网公司运营后，天然气市场交易方式、商业模式、运行机制、市场制度、市场管理与监督机制等市场体系与运行规则都在发生变化，各市场主体不得不调整运行模式和发展思路，以适应新的天然气市场形势。国家管网集团的成立促进了天然气上游气源价格的放开和市场化资源配置，进一步推动了天然气市场化定价发展。

目前，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虽然尚处于早期阶段，但是天然气价格改革一直在稳步推进。2021年5月，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发布了《关于"十四五"期间深化价格机制改革行动计划的通知》（以下简称《行动计划》）。《行动计划》的目标是，到2025年，包括天然气部门在内的整个经济体竞争激烈的市场价格将主要以市场为基础。这一政策延续了2015年旨在增加竞争、降低成本、助力中国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政策。未来中国天然气市场将会出现天然气资源供应日益充足、下游市场主体增多、竞争更加激烈、成本监审力度加大、收益有所降低这样的局面，这将进一步加速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进程。

世界主要国家的天然气价格市场化变革历程和经验表明，市场化的定价有利于资源优化配置、传递正确的行业导向。中国天然气产量、输气管道发展程度、天然气进口规模及在亚洲能源市场的体量都是有目共睹的。中国需要积极谋划确保气源、掌控运输、谋求定价、拉动经济的战略布局，最大限度地以期货等金融工具定价和锁定，转移价格风险，从而建立成熟的天然气金融市场。目前由于中国国内管道、储气库等基础设施发展程度不一、天然气气源不够丰富、使用不够灵活以及宏观调控对天然气定价的影响，全面系统地在中国大范围推进天然气市场化定价还需要一定时间，中国天然气市场化定价之路求索还将继续。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认为，未来我国天然气管网将逐步形成五大枢纽中心（上海市、广东省、宁夏中卫、湖北省和河北永清）和八大区域市场（环渤海、长三角、川渝、珠三角、中西部、中南部、东北和西北地区）。从理论上说，这五大枢纽在未来都有可能发展成为类似美国Henry Hub的实体枢纽，而这八大区域市场则可能发展成为类似英国NBP的虚拟枢纽。因此建议国家可以先以上海、重庆和深圳交易中心为试点在市场发达、管网互联、气源多元的区域建立竞争性天然气市场和交易平台，形成具有国内影响力甚至国际影响力的天然气定价体系，为实现全国范围天然气市场化定价提供区域样板。当然中国天然气市场化改革还有很长的路，但是未来可以期待中国将掌握亚太区域天然气定价主动权，天然气进口价格有可能回归理性，降低甚至消除天然气进口“亚洲溢价”现象。